夜色漸濃，固若金湯的塵雲仙山經歷妖域之火燒毀兩殿之後，結界便開始動搖。

溟惜更是抓住這個缺口血洗塵雲仙山，罪惡的血腥流淌在塵雲仙山，使得這裏的仙氣一片混濁。

遠遠看去，原本散發著淡淡金色光芒的塵雲仙山如今光芒已黯淡了大半。

周圍靈獸異動，星辰隱匿。多方勢力在明裏暗裏蠢蠢欲動，緊盯著塵雲仙山這塊肥肉……

樹大招風，塵雲仙山已經在仙界各派中獨立了太久，平日裏行俠仗義亦是得罪多方勢力，就如冥界和魔族。

可塵雲仙山的弟子們並不這麽覺得，他們被自己所在的這個極具盛名的門派庇護了太久，一直認為血腥和殺戮離他們很遠很遠。

不只是塵雲仙山，仙界各派亦是如此。可其實不盡然，哪裏有人在生存哪裏就會有戰鬥，塵雲仙山發生這些事以後更能讓他們明白自己的處境。如果自身不夠強大，就只有挨打的份。

墨染塵獨自走在回縹緲閣的路上，即使知道她不在那裏，但還是心存僥幸地想去看看。

縹緲閣的角落被踏遍，即使閉著眼睛也可以清楚地知道院子裏哪裏長了新樹，回廊上布著怎樣的石板，殿前又添了幾分枯葉……

每一步都是一串回憶，他從未懂過她，現在更是不懂，她究竟處心積慮到什麽程度。

血色越來越濃，眼前的景物都像蒙上一層紅色的輕紗，紅得熱烈，紅得血腥。

墨染塵楞楞地走出縹緲閣，漫無目的地走著。

心中想著冰璃沫，竟真的看見了她。遠遠地看著，血月下兩道倩影相互依偎，她小鳥依人般藏在他的懷裏，畫面十分美好。

她亦知道自己背後何時多出一道炙熱的目光，可她不敢回頭看他，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。

她裝作繾綣慵懶的模樣，像只貓似的窩在緣千言的胸前。從背後看去完全是一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羞於見人的畫面。

只有緣千言自己知道，自己胸前的沈重已經留下一片濕意。

他下意識地收緊自己的手，將她牢牢地鎖在自己的懷裏。

“冰璃沫……”墨染塵張了張嘴，蒼白的唇畫出她的名字，胸口卻壓抑著聲音。

那人是她的二師兄，寵她，疼她，偏她，護她……他們本來就該是天作之合啊！她說的喜愛原來不全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內心，更多的竟然是真情流露。

花前月下的畫面深深刺痛墨染塵的雙眼，他狠狠地握緊拳頭，心下腹誹，冰璃沫，原來你從未對我有過半分情義，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自作多情。我說我對你動情你不信，原來你竟然早已有了心上人。既然他是你的師兄對你有情，你對他也有意，你們為什麽不在一起？平白給了我希望又硬生生將它毀滅。

不，冰璃沫，你從未給過我希望，一切都是我自找的。

冰璃沫，你是認真的嗎？每一次以戲謔的方式說你心悅緣千言，說你非他不嫁，說你全世界只要他，說你只想一輩子待在塵雲仙山，待在你們的家都是認真的對不對？

他胸口突突直跳疼得難以呼吸，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。

你看我時的眼神分明帶著依依不舍，我以為你一次次說出傷害我的話是言不由衷……

原來，都是真的對不對？你愛的從頭到尾都是緣千言！

他悲憤地看著冰璃沫的背影，眸子裏的血色越來越濃重。

原來，我心悅你，竟是如此卑微……

原來，我存在著，竟是如此無能……

墨染塵黯然地望著那兩道身影許久許久，卻連上前質問她的勇氣都沒有。

他默然退去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，但就是不想繼續留在這裏。

原本他迫切地想離開魔族長留在塵雲仙山，可如今這兩個地方都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所。

墨染塵對著空蕩蕩的縹緲閣發出撕心裂肺的絕望吼聲。恨不能將所有的情緒都隨著聲音拋到九霄雲外。

“咕咕――”

不久，銀鸞循著聲音飛來，很快雪白的身影落在他的肩頭，咕咕地叫著。

他眼底殺氣正濃，這傻女人養的傻鳥卻不怕死地拿自己圓鼓鼓的腦袋去蹭他的臉。雪白的絨毛蹭了他一臉，墨染塵一把將他從自己的肩膀上揪下來，冷聲道：“你來做甚？”

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，深邃的眸子盯著銀鸞，透過密密麻麻的外表看向它的靈魂深處。

銀鸞怯怯地縮著自己的脖子，好不容易才掙脫他的束縛。

它也看出墨染塵此時惹不得，故而飛在他眼前不遠不近的地方，即能清楚地看著他的情緒波動，又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。

“咕咕――”你打算去哪裏？

墨染塵不耐地搖了搖頭，他可以輕易讀懂銀鸞叫聲裏的意思。

“咕咕――”去妖族嗎？你收覆妖族之後就一直放任他們不管，難道想看著他們再次落入魔族之手？

墨染塵別過臉去不看它，雖然長著一身白毛，但是總能從那欠揍的行為舉止中看到另一個花枝招展的影子。

“咕咕――”說的也是，憑你現在的本事根本沒有能力承擔起對妖族的責任，倒不如拱手讓人。

本漂泊不定的墨染塵在聽到這裏以後突然下了決心，既然哪裏都沒有他的容身之所那還不如去妖族，畢竟那裏的子民聽從於自己手上的桑椿聖戒。

見他眼底的飄乎轉為堅定，銀鸞又叫了兩聲。

“咕咕――”如果你走的話要不要帶我一起？關鍵的時候我還能保護你，雖然我很不想，但是誰讓你修為那麽低呢？

“閉嘴！不然我今晚就那你開葷！”

“……”銀鸞果然乖乖閉上嘴。

駐足，沈默片刻墨染塵的怒氣似乎平緩了些。黑色的眸子深邃得難以捉摸，如同冰封的潭水。

“你以後繼續留在這裏，記住，銀鸞不過是我機緣巧合下撿來的野鳥，送給誰便是誰的。從前和我沒有關系，以後和我也沒有關系。你要離開這裏，除非是那個天天餵你養你的人不要你了，你才可以離開。否則，就算是她有了新的靈寵你也不得離開這裏！”

他說的不知道是自己還是銀鸞，或許相比於徒兒，以靈寵的身份陪在她身邊，無欲無求更能長久一些。

銀鸞接收到他醋意滿滿的眼神，不由得縮著自己胖胖的毛絨身子躲到一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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